星期五, 7月 29, 2016

字誌 Issue 01

托「JustFont就是字」這數年的深耕與推廣,字型設計比起以住的日子,得到了更多人的注視和推入。市面上關於字型設計的理論和參考的書籍,也是與日俱增的。由以往的孤零零的一本、兩本的夾在其他設計書籍放在書架上,到現在間或地有三五成群的趨勢。

二零一六年五月,在經過葉忠宜先生的努力和策劃,與及臉譜出版的出版下,引入了日本Graphic Sha的字型設計雜誌:Typography中文版,定名為「字誌」。除了使用日版中的「日、英文」的字型製作文章,也加入「中文」的字型製作文章,網羅中、日字體設計師的分亨,還有字體的基礎知識、文字應用,與及相關的活動訊息。

對字型設計,應用有興趣的朋友,也可以看一看。在香港,我在三聯書局看到有發售,不知在誠品香港,或其他獨立書室有沒有得發售。

星期二, 7月 26, 2016

硬黑體 (Hard Gothic Normal) 的十五歲生日:由懷胎至出生

大約十八年前,一時雄心壯志(或者瘋了)的我,開始一個瘋狂的計畫:以一個人的力量,製作一款中文字體。

 對於字型設計,早就在我修讀平面設計的字型學時,便以已經興起了 (我想,蔡啟仁先生的啟發也是其中一個因素)。我總是在腦袋和雙手空下來時,便會想一些不同的字體設計,中文的、英文的。在學校時(夜校),字體設計只是一個每週一天,總共三個月十二、三堂的課程。要由零開始,既英文,又中文的學習,還有字型應用,標誌設計和排版等知識。所以實際上當時我也只能淺淺地認識(真不能說是熟識)字型設計。那時,互聯網還未出現,要更加深入認識字型設計,或是認識字型的廣大世界,便要往書局那裡找。但那時代中文的設計書藉也不多見,中文字體的參考書,更是鳳毛麟角了(我書架上,還有兩本當時買的中文書:美學出版社的中文字體設計技法,還有台灣北星圖書公司的精緻手繪POP字體)。要看,便要看英文或日文書。所以,工餘和課餘之時,便會走去現已結業的「競成」那裡打書釘。由於英/日文設計書動輒便要五、六百元一本,看到喜愛的書,也要儲三、四個月的錢,才能下決心買下來(例如Graphic-Sha一每年一本的Applied Typography)。另一個認識不同字體的渠道,便是現時很少人用的刮字 (Dry Transfer Lettering),以及現在應當沒人用的照相植字 (Phototypesetting)。由於要讓買家選擇字款,所以兩者都會出版一些字款目錄,例如刮字的 Mecanorma 和 Letraset,又例如有一間叫「字体創作中心」的植字公司,他們有一些其他植字公司所沒有的獨特中文字型。他們的字款目錄,便成為了我的收集品了,因為它們通常都不太貴,甚至免費的。透過這些參考書和字型目錄,我便在工餘之時,獨自摸索字體設計之道。

九十年代初期,我開始接觸和使用蘋果電腦,也開始接觸電腦字體。當時使用的是Mac System 7 + ChineseTalk 7 + Aldus Freehand 3,再加上輸出公司提供的中文bitmap字體。由於Freehand 3其實並不真正支援中文,它只是勉強可以輸入中文字,做出來的檔案可以成功輸出菲林。但軟件上很多字型的功能是不能使用在中文上 (例如簡單的段落齊頭尾,要刪除字元時,要按兩次刪除𨫡才可以刪除一個字元;一個不小心,中文字就會變成亂碼了, 又例如轉換字體成外框外作出修改等)一直到後來的中文版Freehand 4A和中文Turetype字體出現,我才可以真正的「玩」起中文字型來。當時我們使用的,是由柯熾堅老師創立的TTL字體科技公司的「儷」字體系列的中文字 (後來還有另一間有提供香港外字的字體公司,不過名字叫甚麼的我也忘掉了。而華康字型則再後一些才在香港出現。)某年,MacWorld在香港舉辦展覽會,我在展覽會裡以特價購入一套新版的中文Freehand套裝,內裡除了Freehand 5A之外,還有自然筆觸繪圖軟件Painter,3D製模軟件 MacroModle,與及一套字體設計軟件:Fontographer 4.1。當時的中文字體款式比現在還少,可以選擇的很少。於是,在我心內那小種籽開始有萌芽了。

 數年時間過去,我的生活在一點一點的改變。工作不同了,也成家立室了,甚至所居住的城市的主權政府也改變了,然後我太太懷孕了。我太太的懷孕,應該和我的造字計畫本無相干!但由於太太的懷孕反應很大,因此她大部份時間也不能外出,甚至有一段時間要臥床。因此,除了返工、返教會,與及陪太太去看醫生外,我們倆基本上就是留在家裡。在陪伴太太的同時,其實沒有甚麼事可做,電視也看得厭了,太太也要多睡,慢慢,那個造字計畫便浮上來。在得到太太的支持下,這個造字計畫便啟動了!

由於我是野路子出身,要補回很多的知識和資料。所以第一步要做的,不是設計和繪畫字型,而是研究字體編碼。正體中文的大五碼當然知道,不過內裡實際包含那些字符,每個字符的編碼是甚麼,我是毫不知曉的。往書局裡看一看,有中文字碼介紹的書基本上不是一些程式編寫的書,就是一些輸入法參考書,例如倉頡字典。雖然有完整的大五碼字符的資料,也有編碼,但是它們都是以輸入碼,或是筆畫部首,而不是以編碼來編排的,這給了我一個難題。由於Fontographer 4.1當時並未內置支援大五碼,雖然它可以支援七千多個字符,但需要使用者自行輸入字體內碼(即自訂內碼)。因此一個大五碼內碼表是必需的。沒有合適的書籍,自好上網找!那時互聯網普及化剛剛開始,還是56K的年代,而且網上的資源還沒有現在的多。雖然確實找到了一些關於大五碼的網站,可惜它們都是網頁版,要一頁一頁的開啟,然後列印出來,對於那時還是每分鐘計上網費的年代,那是一筆的費用(這還未計噴墨打印的墨水費用)。尚幸,在我苦苦找尋之下,終於找到一個網站,可以下載一個大五碼碼表的TXT檔冊(當時PDF還是剛開始出現,所以大多數的文章都是用TXT, DOC或RTF格式的),這個難題終於解決。

在解決編碼問題,摸熟Fontographer的同時,第二個步驟便是決定要造的字型。於是,我便從那歷年以來儲起的草稿中找尋了。不同於商標字 (Logotype) 或標題字 (Headline) 的設計,要設計中文字體的跟制很大,有很多我很喜愛,或是幾好的字型設計,是很難開發成字體的。不像英文那四百多五百個字符,單是常用字,在大五碼內就有五千多個,而整個大五碼內共有一萬三千多個字符(今天的統一碼更支援二萬六千多個漢字)。因此,一些字型的設計,用在英文上沒太大的問題,要用在中文上,便是天大的問題(筆畫少的字符還可以,筆畫多的...例如「龘」字,要花很多心思和時間去畫好,而且也不一定能把所設計的原素,可以應用在這些字上)。最後,候選的字型便於在三個花款不太大的字型上,這三款字我稱為硬黑體、柔黑體和黑圓體(後來我改稱為秀圓體)。柔黑體首先出局了,這是一款加入了宋體字特徵的黑體字。但它和坊間已有的一款由向量科技公司開發的全真方新書有點相似(其實方新書和由Justfont計畫推出的金萱體也相像),另一個字型:黑圓體是圓體字的基礎上,再加入宋體字的元素的,最後一個字型是硬黑體,一個全無曲線的字型。我在這兩者多了一些時間來造了一些試驗字,最終決定首先開發「硬黑體」。選擇硬黑體的原因,首先是當時坊間沒有近似的字體,第二是繪畫硬黑體比較容易,這樣開發的時間也會少一點。這樣,在解決了字碼問題後,字型的繪畫工作便開始了。



時間匆匆過去了!由於我只能在家庭和工作時間之餘去做繪畫的工作,所以最終我花了四年多的時間,才基本上畫好了大五碼內的五千多個常用字、英文字元,和符號(即大五碼A140~C67C碼區內的字符)。 在今天來看,這些字還是有很多很多的瑕疵 (所以在字體推出後,我又花了半年時間去做修改的工作;但是到現在再看,還是有很多很多要進行大手術的地方),不過繪畫的工作需要暫時放下,因為要開始第三步的工作了,那就是開始用Fontographic造字了,這又是一項花時間的工作。

 在這段期間,一些小但重要的插曲出現了。首先是以Unix為基礎而開發的OSX推出了,而在OSX的基礎上又有了Mac版本的X-Window的出現,其結果是一些原本只在Unix及Linux上運行的軟件,開始在OSX上出現,而其中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,是今天叫做Fontforge的PfaEdit軟件了。這個由George Williams先生開發的字體開發及修改軟件,界面參考了Fontographer,不過操作上就比較複雜。但最重要的,它原生支援大五碼和Unicode,這樣便大大地減輕了我的工作。我花了一些時間,研究和摸熟了如何安裝X11,如何操作X-Window的界面,如何安裝PfaEdit (那時PfaEdit還沒有OSX的安裝程式,所以安裝的步驟也很繁複)。如何去使用 PfaEdit。反而,輸入我已經用Fontographer造好的字是最容易了(把字輸出成為TureType字體,然後在PfaEdit中打開再重新儲存便成)。所以,硬黑體後期的製作工作,都是在PfaEdit中完成的。

經過多次的測試(在一些香港和台灣的朋友協助下),硬黑體1.0終於出爐了。然後......然後便是如何把這款字體推出市場了!這方面可能是我最大的弱點,我沒有這方面的銷售門路,所以實體銷售看來行不通。網上銷售在外國也是剛剛開始(例如1999年建立的Myfonts.com),在亞洲更是一片空白。幾經思量,又或者是頭腦發熱!我膽粗粗地決定自行設立一個自家的網站來發行我家的字體,幾經騰折,Chinesefont.net這個網站便在線上出現了。得到當時的老地方冰果室(一個台灣的蘋果電腦資訊交流網站),Oikos (另一個台灣的蘋果電腦資訊交流網站)的支持,發表字體的推出資訊(在香港,我也在蘋狂陣的討論區裡發佈消息),於是經過了五年多的孕育,硬黑體終於在二零零二年七月二十六日誕了,這裡是當時登在老地方冰果室的廣告。

之後?之後這個世界發生了許多大事,其中一件便是二零零三年的沙士事件。在經過九七年的金融風暴後,香港的經濟本已嚴重衰退,沙士事件更令香港經濟百上加斤。我當時所服務的公司,也要大裁員,雖然我得以幸免,但日間的工作也增加許多,晚上要把工作帶回家做,也變成常態。而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,是當時我在幼稚園上學的兒子,証實了有讀寫障礙(閱讀障礙書寫障礙)和專注力不足的問題。因此,我的工餘時間只可能放在我的家庭上了。所以字體製作這個計畫,也只能暫時放棄了。

這個稍為瘋狂的計畫,雖然看來並不成功,硬黑體也不能如願的讓很多人去使用,後續的計畫也停止了。但這五年多的時間,也帶給我許多寶貴的經驗。事實上,由於花了很多時間在字型結構上的研究,對後來去幫助我的兒子的學字方面,有很大的幫助。而對於字體設計的喜愛,還是放在我的心內,沒有消失過。感謝我的太太在這計畫上對我的支持,也感謝那三十多個付款購買了硬黑體的朋友,感謝你們的支持!每當看見我的「硬黑體」字型在某些產品和廣告出現時,我都會感到非常自豪,然後對我的兒女說:「看看,這是你們老爹創作的獨家字體啊!」



阮慶昌
2016年7月26日
寫在「硬黑體」發行十五週年紀念






星期五, 7月 22, 2016

襯唔襯的「襯線體」

有 Serif、「襯線」或是「字腳」的字體,無論是西文或是中文,都是字體的一大類。無獨有偶地,無論是西文還是中文,有襯線的字體都是在活版印刷中首選的活字字體。

香港著名的字體設計師許文翰先生曾說過:「字體的「創新」,字體設計師必須從華人的閱讀生活中找出有待解決的問題,思考並找到可行的切入,以問題解決(problem solving)的角度,透過字體設計找出解決方案。」(原文)從這個角度去看,東西方世界都不約而同地以有襯線體來應對活版印刷,必然是有其實際上的原因。 

在維基百科裡引用Edward Catich神父的說法,西方的襯線體可能源於古代刻石時,先以畫筆把羅馬字母畫在石頭上,然後再由石匠按字跡雕刻。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字體的襯線。

以筆刷寫成的字母,自然地帶有襯線

不過另有一種說法,字母筆畫的頭尾帶有襯線,是因為在石上刻完字後, 石匠要把筆畫頭尾修得平滑(因為那個位置較容易崩裂),因此便形成襯線。但是到了活字版印的字代,選用襯線體是因為襯線體閱讀起來,比較清晰。但橫向較幼的筆畫在多次印刷後,會比較易損壞,所以刻字匠便把橫向筆畫的頭尾,以及轉接位都加粗,這樣便形成了今天西文的襯線字。

在中國, 在北宋以前是以雕版來作印刷用的,畢昇在雕版的基礎上,發明了活字印刷術。起初,活字的字款還是跟隨雕印刷時那樣採用楷書的,到了南宋時,活字的字款慢慢從楷書的基礎上,演變出一款筆畫相對平均,筆畫首尾稍為加粗的字款。在經過元朝以後,到了明朝便出現了今天我們看到的那款「橫細豎粗撇如刀,點如瓜子捺如掃,橫筆末端小三角」的宋/明體字型了。

北宋雕版印刷書籍
南宋的印刷書籍



在金屬活字出現以前,古代中國先是用膠泥,後來以木粒作活字。其實兩者也是面對同一問題,橫向筆畫的首尾容易破損(另一個原因是在印刷時,筆畫首尾可能會因沾墨不足的原因而變得模糊,加粗頭尾能改善這情況。所以算是早期的黑體字,其筆畫首尾原本也是會稍為加粗的,到了電腦時代,為了應對螢幕的顯示問題,很多現代的黑體字才取消這筆畫頭尾的加粗部份),因此宋/明體字就模擬書寫的習慣而加上「三角」形的襯線。而另一個宋/明體字形成的原因,顯是因為宋/明體字的字形較多直線,比起原本較多曲線的楷書字形更易於雕刻,對雕刻匠技術的要求較低。

明代的印刷書藉


 在探討和開發新的字型時,對字型筆畫形態在實際的作用,如何去應對各種不同使用情況上的考量,這是一個重要的方向。

星期一, 7月 18, 2016

中國文字博物館

上一回介紹了日本京都的漢字博物館,今回介紹的,是任於中國河南省安陽市的「中國文字博物館」。



京都的漢字博物館比較著重教育,娛樂性較重(喻教於娛);中國文字博物館則比較嚴肅,其重點在於文物的保護和研究。所以館內收藏有許多和文字有關的文物,也有許多和文字有關的研究項目在進行。




在教育和展示方面。展覽分為以「中國文字發展史」為主題的基本展覽;另外還會定期有一些專題的展覽項目。館內也有一些互動的項目和4D電影。






 地址:中國河南省安陽市人民大道東段
開於時間:逢周二至周日,早上九時正至下午五時五
免費入場,但需於至少一日前在網上預訂,並在到場時領票入館
中國文字博物館官方網址:www.wzbwg.com

星期三, 7月 13, 2016

勁揪人,勁揪字

繼去字台灣JustFont轟動社會,起動76分鐘便成功達到150萬新台幣的目標,最終以2530萬元新台幣(約港幣685萬元)完成的金箮字體眾籌計畫。今年五月,香港的多媒體設計師 Kit Man,亦推出以他在香港雨傘運動期間所設計的字款而製作的「勁揪體」,作為他的眾籌計劃

和平常方方正正的字款不同,勁揪體風格獨特,有強烈毛筆手寫味道。在英文字體裡有不少這樣的字款,但在中文字體卻完全沒有。縱使是一些毛筆體的中文字體(例如楷書、行書),也會把字放進一個統一的字框內,顯規規矩矩的。但是勁揪體卻打破常規,每一個字都會有不同的「出格」,非常之跳躍。因此,對這款字的評論,也走向兩個極端。

由於字型的獨特,也令到設計者要編寫一個網上程式,讓使用者可以較容易作字體編排。當然也有字體設計師指出,其實可以為字體裡每個字符,調較其字距微調(Kerning),這樣使用者便可以較容易地使用這字體了。當然,不像英文只有數百字符,一個中文字體內的字符是數以千計的,這裡就牽涉了很大的工作量了。這對只有兩三人的開發團隊來說,幾乎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了。

最終,勁揪體的眾籌計畫在最後一天以超額近10萬港元(總額748144港元)完成。無論如何,我是十分歡迎再有一些新的字款出現,推動字體設計的興起!

星期一, 7月 11, 2016

京都漢字博物館

這是二零一六年六月二十九日開幕的漢檢 漢字博物館.圖書館,位於日本京都的衹園。

顧名思意,這間博物館以認識漢字為主題。博物館樓高兩層,地下以「看・聽・觸」為主題,以各種不同媒體展示來介紹漢字的歷史,字形及書寫工具和素材。一樓則以「遊・樂・學」為主題,以不同的體驗來學習漢字,也有展覽和圖書館等等。

地址:日本京都府京都市東山區衹園町南側551番地(最近的地鐵站為京阪線祇園四條站)
開館時間:除星期一、除夕、元旦及臨時体館日外,每日上午9:30至下午5:00
入場費:成人800日元,大學生及高校生500日元,初中生及小學生300日元,幼兒免費

博物館的網址:漢檢 漢字博物館·圖書館